我出生在鄂西北的一個普通村莊,村子東面是一望無際的平原,西面是連綿起伏的群山,一條小河從村子西邊蜿蜒流向南邊,我就在這小河環繞的地方成長。
說是小河,其實河深二十余米,河岸開闊一百多米,只是平常河水只有一米多深,四五米寬,溪流淙淙,清澈見底,河底兩岸種滿一排排柳樹和一種類似蘆葦,我們叫做“鋼材”的植物。
兒時的我,和千萬農家孩子一樣,中午下午放學以后,要幫家里砍柴、打草。在那“以糧為綱”的年代,能種莊稼的溝溝坎坎全都種上了莊稼,因此,能夠砍柴和打草的地方屈指可數。在河的西岸,每每水草豐美,灌木蔥蘢,我和伙伴們常常結伴涉水過河,遇有河水陡漲,只能望河興嘆。有一次,一棵碗口粗的大柳樹被河水沖倒,倒伏在河床上,大水過后,我和伙伴們騎著樹干過河割草,回來的時候,由于背負一百多斤重的青草背簍,一個小伙伴不小心從樹干上滑到了河里,被沖出下游幾十米,我和其他伙伴傾全力相救。當我們從河水里撈出小伙伴后,一個個心有余悸。穿著濕淋淋的衣服站在河岸上,我想,這里要是有一座橋該有多好啊。
村子的南邊有一座橋,年代已經久遠,是用大青石板和石灰砌筑的。我的家鄉不產石頭,可見當初造這座橋時前人們的艱辛。這座橋橋跨三孔,橋高不過三、四米,平常過人尚可,稍有河水上漲就常常漫過橋面。記得夏初的一個傍晚,我在河邊放牛,一個遠道而來的老大娘挎著包袱,急著要過河去。看著河水下面隱約可見的橋址,我自告奮勇地帶老大娘過河(也確實想起了雷鋒雨夜送老大娘的故事)。由于判斷偏差,一腳踏空,差一點被橋洞下的急流吸走。送走老大娘,想起過橋的危險,一連后怕了好幾天。
少年的我,最大的樂趣,就是去趕集。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間,逛逛百貨門市,看看新華書店,心中很快樂。離村子北面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個小鎮,叫石橋,因小鎮南邊有一座石橋而得名。這座石橋和我家村子南邊的石橋一模一樣。那時的我身上難得有錢,偶爾大人們給了三兩角錢,興奮的一晚上睡不著覺,相約幾個小伙伴,星期天一同去趕集買小人書。當我和小伙伴們一路小跑跑到石橋鎮南邊時,看著被河水淹沒的石橋過不了河,心中的懊惱,真是無法言說。
江河阻隔,徒喚奈何。造橋,成了我少年時代一個揮之不去的夢想。
初中畢業,我考入了縣一中。在錄取通知書的信封里,還有一頁校團委和學生會的賀信。賀信的前半部分不記得了,但賀信結尾的幾句話至今不忘:我們相信,再過十年,在我們中間一定會產生一大批科學家、工程師……。我也能當工程師?從此,工程師這個名詞,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里。高中畢業填報志愿時,一連五個志愿,我統統填報的都是工程類專業,為的就是能夠當上工程師。終于,我被一所工科學校錄取,學的是道路與橋梁專業。畢業后,我被分配到中國橋梁建設專業工程局——鐵道部大橋工程局。三十年來,我踏遍了祖國大江南北,黃河上下,參加修建了大橋、特大橋十幾座。在中國改革開放的三十年里,大橋局作為中國橋梁國家隊,為中國經濟騰飛鋪筑了堅實的跑道,創造了屬于自己的輝煌。
再回故鄉小憩,石橋鎮也已變成了繁華商埠,鎮南邊的石橋已不復存在,代之以一座現代化的橋梁上,人流如織、車水馬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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